董竹、李有文（吉林大学）

《经济评论》 2024年第4期

随着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不断深入，数字经济正在成为引领中国经济增长和社会发展的重要力量。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加快发展数字经济，促进数字经济和实体经济深度融合。企业是经济活动的承载主体，发挥数字技术赋能效应，驱动微观企业转型升级更是发展数字经济的核心要义。推动企业数字化转型，以数字科技激发创新活力、变革生产方式、提升劳动效率、促进分配公平是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基础支撑和迫切需要。在数字经济发展上升为国家战略的新形势下，深入研究影响企业数字化转型的因素，分析相应机制路径，探索潜在应对策略，对于塑造发展新动能新优势、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具有重要意义。

改革开放以来，为构建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中国在政府行政管理、金融市场、财税体制等方面进行了广泛的制度变革探索。其中，20世纪80年代中央政府进行了以权力下放为核心的放权让利改革，赋予了地方政府与中央政府分享地方税收的权利和经济决策的自由。这次行政式分权客观上提高了地方政府发展地区经济的积极性，促进了地区经济迅猛增长，但也助长了地方保护主义，直接导致了地区市场分割。在新发展格局下，打破地区市场分割、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是实施区域协调发展战略、畅通国内大循环的现实需要和必然要求。2022年发布的《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加快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的意见》指出，打破地方保护和市场分割，打通制约经济循环的关键堵点。在此背景下，基于企业数字化转型视角，实证检验地区市场分割对企业行为的影响及其作用机制，不仅有助于更加全面地评估地区市场分割的综合影响，为理解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的内在逻辑提供来自微观主体层面的经验证据，还可以为相关部门制定数字经济支持政策提供参考，具有理论意义和实践价值。

基于以上分析，本文以2011—2021年A股上市公司为样本，使用相对价格法度量地区市场分割程度，在微观主体层面系统考察地区市场分割对企业数字化转型的影响及其作用机制。结果发现，市场分割显著抑制了企业数字化转型，提高经营成本、加剧融资约束、抑制市场竞争和锁定市场需求规模是市场分割抑制企业数字化转型的作用机制。异质性分析显示，在股价信息含量较低、资产专用性水平较高以及存在共同机构投资者的企业中，市场分割的数字化转型抑制作用更显著。进一步检验发现，高铁开通能够显著缓解市场分割对企业数字化转型的不利影响。本文有助于系统揭示地区市场分割对企业数字化转型的影响，为扎实推进全国统一大市场建设，促进企业数字化转型提供理论依据和政策启示。

本文的边际贡献在于：第一，从微观主体视角剖析市场分割对企业数字化转型的影响及作用机理，不仅丰富了市场分割相关领域文献，而且为加深理解地方保护和市场分割对微观经济实体的综合影响提供了系统性证据。第二，从要素市场与产品市场的视角切入，探究市场分割影响企业数字化转型的作用渠道，丰富了企业数字化转型的研究内涵。第三，在加快构建新发展格局的背景下，如何破除地方保护是当前社会各界关注的重点议题。本文从交通基础设施建设的视角对此进行了积极探索，发现高铁开通能够缓解市场分割对企业数字化转型的抑制作用，这对于如何借助高铁规划建设赋能企业数字化转型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

本文研究结论具有以下三点政策启示：第一，要继续完善和深化要素市场化配置机制改革。本文研究表明，市场分割会通过提高企业经营成本和融资难度抑制企业数字化转型。因此，需要加快推进要素市场制度建设，进一步畅通各类要素的流动渠道，降低不同区域间的信息交流成本，优化企业融资环境，从而缓解企业数字化转型过程中面临的资金压力。第二，积极参与市场竞争、扩大市场需求容量是企业开展数字化转型的重要驱动力。因此，中央政府可以大湾区、长三角和京津冀等重点一体化地区为示范，进一步破除异地贸易壁垒，推进地区市场整合，规范市场竞争机制，以市场为导向充分激发企业利用数字技术的主动性和能动性，加快企业数字化转型升级，从而实现数字技术与实体经济深度融合。第三，高铁开通可以有效缓解地区市场分割对企业数字化转型的抑制作用，因此，应进一步完善以高铁为代表的交通基础设建设，提高区域间贸易往来的便利程度，赋能企业数字化转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