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航 鞠聪 涂涛涛（华中农业大学）、李律成（武汉理工大学），《经济评论》2022年第3期

随着计算机技术在经济学、管理学研究中广泛和深入的应用，计算经济学逐步发展为一门独立的交叉学科。目前不乏对计算经济学及相关研究领域进行综述性研究的国内外文献，但未见系统性地梳理计算经济学的研究方法、界定其研究范围并讨论其学科属性的文章。本研究对计算经济学的学科属性、研究方法体系和典型研究话题进行梳理和讨论。

作为一门方法论学科，我们将计算经济学与经济学中的重要方法论学科——计量经济学进行了对比，分析了其区别于其他数量分析方法的本质特征。计算经济学与计量经济学本质上都是将经济问题转换成被严格定义的数学模型，进而运用模型分析经济理论或现象中的定量含义。不同之处在于，计量经济模型以及构成其基础的数理经济模型通过对模型的形式和所涉及的变量做出假设，从而对所研究的问题进行了高度的抽象，这样使得模型的数学形式足够简单以保证能够在实证分析中获得参数的估计量，也就是求解出问题的解析解(analytical solution)。相较而言，计算经济模型极大地放宽了对研究问题的基本假设，可以反映出经济主体的异质性、经济主体的社会互动以及情绪情感表达等非理性行为、经济活动或经济现象的动态过程(理论上可以包含任何能够用计算机语言编程的因素和特征)。而这样一来，计算经济模型的形式变得十分复杂，无法通过解方程的方法来获得形式简洁的解析解，而只能借助计算机进行数值计算来获得数值解(numerical solution)。

本文通过与相似学科以及现有分类方法进行比较，尝试找到计算经济学在我国学科体系中的位置，从不同角度论证了其学科属性及学科定位。计算经济学与诸多经济学的其他分支学科在研究方法和研究内容上存在交集和相似之处，准确把握它们之间的差异有利于深刻地理解计算经济学的内涵和外延。本研究分析了计算经济学与实验经济学、行为经济学、演化经济学和复杂经济学的区别与联系，基于与相近学科的比较，从多个角度分析了计算经济学在现有学科体系中的位置。从方法论的角度来看，计算经济学可以同计量经济学、博弈论、实验经济学等一样作为经济学的一个分支。如果对照我国的学科分类与代码表来进行定位，根据其用数学方法和计算机技术研究经济数量关系的特性，计算经济学可以归于“数量经济学”的范畴，同“数理经济学”和“经济计量学”一样作为该二级学科之下的一个分支领域。

基于学科属性，通过对比分析相关研究所采用的、《计算经济学》期刊等所要求的不同类型研究方法的差别，梳理出该领域的三种主要研究方法。总结起来，计算性方法在经济学中应用的方式可以分为三类：一是将经济问题转化成数学优化问题并进行数值求解，例如可计算一般均衡(Computable General Equilibrium, CGE)模型和动态随机一般均衡(Dynamic Stochastic General Equilibrium, DSGE)模型；二是运用计算机程序来模拟经济活动并开展模拟实验，典型的方法是基于主体建模（ABM）、系统动力学模型；三是运用机器学习算法对海量数据进行建模，以对经济现象进行预测或分析。这三种方式构成了计算经济学研究的三种基本方法，即数学规划、计算机仿真和机器学习。从数学规划范式到计算机仿真范式，再到机器学习范式，数学形式上的结构化、程式化程度逐渐降低。随着模型形式的结构化程度的降低(即“灵活性”的增强)，这三种范式在建模中所需要处理的不确定逐步增加，进而使得数据与算力需求逐步增加。

计算经济学方兴未艾，大数据时代的到来更为其发展提供了新的动力。基于梳理出的学科属性和研究方法体系，本研究总结出了计算经济学的典型研究领域和发展方向。一方面，计算经济学相对于作为主流研究方法的计量经济学以及其他相似的经济学分支，在异质性个体的经济行为分析、经济主体之间交互作用的考察、经济系统的微观-宏观关联分析、经济动态过程解释及发展趋势预测等话题的研究上能够发挥独特作用。另一方面，结合对该领域的学科定位，纵观该领域的文献发展趋势，本文认为与计量经济学相结合、与行为实验和田野实验相结合、开展数据和理论双向驱动的实证研究、广泛开展跨学科探索和开拓与自然科学的交叉研究是从事计算经济学研究值得探索的几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