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红凤 李睿（山东财经大学公共管理学院），《经济评论》2022年第2期

在全球气候变暖的大背景下，控制碳排放已成为世界各国亟须共同面对的公共问题。早在2010年，国家发展改革委就开启了低碳试点工作。低碳试点政策实施以来，试点地区在控制碳排放方面取得了积极的成效，推动了城市发展的全面低碳化，为实现“碳达峰、碳中和”目标积累了宝贵经验。

控碳减排与企业增效之困，是以高碳排放量为特征的高污染工业企业所面临的共性难题。降碳排不能等同于降产能，高污染工业企业在中国经济体系中占有重要地位，其发展状况会对中国经济的基本面产生直接影响，推动高污染工业企业转型升级对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在微观企业层面，前沿文献为研究低碳试点政策对企业技术创新和绩效的影响提供了有益证据，但仍缺乏针对低碳试点政策对高污染工业企业绩效影响的相关研究。同时，在低碳试点政策对企业绩效影响的机制研究中，已有文献较少考虑政府作用之外其他因素对企业的影响。针对现有研究的局限性，本文的主要边际贡献包括：（1）聚焦低碳试点政策的重要作用对象——高污染工业企业，从企业绩效的视角考察低碳试点政策的实施效果，为这一综合性环境政策的评估提供量化科学依据，对该政策实施效果的相关文献进行补充，并为实现“双碳”目标提供有益借鉴；（2）结合企业生态系统理论，从企业技术创新和企业外部环境中利益相关者的视角，分析和验证了低碳试点政策对企业绩效发挥影响的中介渠道，揭示了宏观环境政策对微观企业作用的内在传导机制。

本文采用2009—2016年国泰安数据库数据，通过建立三重差分模型，就低碳试点政策对高污染工业企业绩效的影响及其作用机制进行了研究，得到以下主要结论：第一，低碳试点政策从总体上对高污染工业企业绩效产生了显著的负面影响。第二，机制分析显示，低碳试点政策实施后引发了企业技术创新水平的提升与企业外部环境的变化，进而对企业的生产经营成本与营收水平产生显著的影响。其中，技术创新水平提升所带来的成本上升，与外部环境变化对企业生产成本和营收水平的双重负面影响，给企业绩效带来了消极影响；而技术创新对企业营收的创新补偿效应则对企业绩效产生了积极影响。第三，企业异质性下基准回归表明，低碳试点政策对不同类型企业绩效的影响差异较大。具体而言，低碳试点政策对高污染行业的国有企业和大型企业的绩效均无显著影响，而对高污染行业的非国有企业和中小型企业的绩效存在显著的负面影响。

本研究结论为公共政策的调整和完善提供了多方面视角。第一，低碳试点政策在我国减少碳排放、优化环境质量等方面都已经取得了显著的成效，同时本文的结论也证明了中国低碳试点政策对企业创新产生了积极推动作用。因此，有必要进一步在全国范围内推动低碳试点，从城市层面为中国实现“双碳”气候目标做出贡献。第二，低碳试点政策对高污染工业企业的影响中同时存在成本遵循效应和创新补偿效应两个方面，政府在低碳试点政策的推行过程中，需要充分关注企业赖以生存的生态系统的变化并发挥不同政策工具的协同创新作用，在增强低碳试点政策的创新补偿效应的同时减少成本遵循效应对企业绩效的不利影响。第三，效率与公平应当是政策制定和实施的出发点，在政策设计时要充分考虑不同类型企业的差异。

需要指出的是，企业技术创新存在异质性，不仅存在环境友好型的绿色创新，也存在服务于以资源环境过度消耗为基础的棕色经济的创新。然而受限于数据的可获得性本文未对技术创新机制进行异质性分析。低碳试点政策是促进了绿色技术创新还是棕色技术创新，其分别对高污染工业企业绩效的影响如何，有待今后进一步的检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