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巍  徐邵军（吉林大学），《经济评论》2021年第5期

在世界各国的经济发展历程中，区域技术差异分化、劳动力持续流动的现象一直是制约国家经济持续增长和平衡发展的关键问题。如何揭示地区间经济差距、要素大规模转移的成因及未来演化趋势一直是学术界十分关注且充满争议的研究主题。中国经济增长在极短时间内实现了由“要素驱动”到“技术模仿驱动”再到“技术创新驱动”模式的转变，且地区间经济差距和技术差距表现出相似的演化特征。由此可见，不同地区的技术演化特征是决定地区间经济差距演化路径的根源所在。

我们研究了不同技术进步路径下要素流动的动态特征以及地区间经济差距演化路径。通过将技术进步分解为技术模仿和技术创新，发现不同技术进步模式会引致不同的要素流动方式，而异质性要素流动及其带来的资源配置又进一步对地区技术演化形成了反馈机制，最终作用于区域经济差距。具体而言，当地区主要依靠技术模仿实现技术进步和经济增长时，后发优势决定了地区只需要简单扩大生产规模，便可实现经济追赶。即模仿驱动的经济增长模式会大规模吸收农村剩余劳动力，劳动力数量的增加一方面稀释了人均资本存量，地区资本广化，带动资本持续流入；另一方面，劳动力数量的增加和资本流入本身扩大了生产规模。在边际报酬递减和技术后发优势双重叠加背景下，率先实现技术模仿，或者技术模仿更快的地区能够实现经济更为迅速的发展。当地区模仿红利逐渐消失、经济逐渐过渡为研发驱动时，劳动力流动则表现出一种“被技术选择”的特征，这就造成社会剩余劳动力（即简单劳动力）释放逐渐趋于停止。伴随着人口红利窗口的关闭，地区间普通劳动力流动表现出此消彼长的特征，此时地区技能型劳动力数量决定着地区研发能力的强弱。我们将上述过程概括为“结构性要素追逐技术”。不难发现，若地区不能较好地控制技能型劳动力流失数量，地区经济将会陷入研发要素流失、经济萎缩的消极循环。因此，技术劣势地区能否以更快的速度、更有效的方式弥补地区间技术差距，并根据地区生产要素禀赋所决定的比较优势制定适宜的技术弥补制度，是实现向技术优势地区经济收敛的关键。

我们采取中国省级数据对理论模型的关键结论进行了实证验证。实证结果表明，地区技术研发对经济增长存在着持续的正向促进作用，而地区技术模仿对地区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不稳定。进一步针对技术模仿和地区经济增长之间可能存在的非线性关系研究发现，技术模仿对地区经济增长的作用存在门限效应：当地区技术水平较为落后、后发优势较为明显时，技术模仿对经济增长存在显著的促进作用；而当地区技术水平逐渐提高、模仿红利逐渐消失时，若持续地将研发资源投入模仿则会造成资源误配置，对经济增长反而不利。同时需要明确的是，后发优势能否带动地区经济快速增长，取决于地区技术吸收能力，若没有充足的技能型劳动力支撑，单纯依靠技术引进并不能为经济带来长久的促进作用。

上述结论具有较强的启示及意义。首先，不同地区应针对技术具体发展状况制定适宜的政策来引导要素配置，尤其是研发要素的配置。其次，无论是流入地还是流出地，政府对劳动力流动的疏导都显得尤其重要。最后，研究结果对于地区产业层面的引申含义在于，现代技术产业集聚，是造成中国地区经济俱乐部式分化的根本原因。产业技术落后地区能否以更快的速度、更有效的方式弥补地区间在高新技术产业上的差距，并根据地区生产要素禀赋所决定的比较优势制定适宜的技术弥补制度，是实现区域经济高速、协调发展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