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永卫（上海财经大学）、云锋（北京师范大学）、袁溥（华南师范大学）

《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党组织参与治理与民营企业固定资产投资》，《经济评论》2021年第5期

近年来，伴随着中国经济发展进入新常态，GDP增速开始放缓，前期经济高速增长所掩盖的一系列结构性问题逐步凸显，例如经济金融化趋势加剧和企业杠杆率居高不下等。为解决经济结构性问题、重构中国经济增长的内生动力并提高经济增长质量，中国政府于2015年11月实施了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旨在调整经济结构，促使各种生产要素实现最优配置。在这期间，一系列与改革相关的产业政策、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相继实施。政策的频繁出台致使实体企业无法较好地掌握政策的调控方向，由此企业面临经济政策不确定性。诸多文献研究一致表明，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会显著抑制企业固定资产投资。特别是对于民营企业，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影响了其投资信心与预期，致使民营企业固定资产投资大幅减少。

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之所以会抑制民营企业固定资产投资，究其原因在于企业无法及时获取并理解政府释放的调控信息。因此，如果存在一条渠道可以帮助民营企业及时获取并充分理解当前政策信息，企业的投资信心理应会有所增强。基层党组织作为中国共产党的“神经末梢”，在微观企业层面贯彻党和国家的意志与政策主张，发挥着“把方向、管大局、保落实”的政治领导作用。那么，党组织参与公司治理能否成为政府部门与民营企业的信息沟通桥梁，帮助民营企业获取更多当前宏观经济政策的具体信息，从而缓解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企业固定资产投资的负面影响？

理论上，一方面作为政府部门与民营企业之间的沟通桥梁，企业党组织承担着企业与各级政府党委之间的政策传导、信息交流等任务，因而党组织参与公司治理促使民营企业决策层能够更加及时地获取当前经济政策的具体细节，为企业的固定资产投资提供科学的决策依据。另一方面，具备党员身份的领导者一直强调对中央政府方针政策的关注和党中央治国理政思想的学习，这促使企业管理层拥有较高的政策理解能力。加之企业党组织会定期组织和开展活动，召开集中学习会议，对党员员工尤其是领导者进行党的知识教育，传达并学习中央和地方上级党组织的文件，这有助于进一步强化企业管理层的政策理解能力。因此不难理解，党组织参与公司治理能够帮助企业较为准确地把握和判断当前的经济政策信息并及时纠正认知偏差，从而缓解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企业固定资产投资的负面影响。

利用中国非金融类民营上市公司数据研究发现，当党组织参与公司治理时，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民营企业固定资产投资的抑制作用被显著弱化。进一步，该效应还会因党组织参与公司治理的方式不同而存在显著差异，具体表现为：当党组织成员兼任公司董事会或高管团队成员时，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民营企业固定资产投资的抑制作用被显著弱化；而当党组织成员兼任公司监事会成员时，该效应不存在。这表明党组织参与公司治理可以帮助民营企业提升政策信息获取能力和理解能力、掌握政府经济调控方向，进而缓解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企业投资的负向冲击。

上述结论具有一定的政策启示意义：在全球经济低迷和新冠肺炎疫情蔓延双重压力叠加的现阶段，调整宏观经济政策以刺激实体经济成为政府部门的首要工作之一。研究结论表明，政府在推行经济刺激计划时，一方面需要注重保持经济政策调整的一致性和稳定性，另一方面需要充分发挥党组织在政府部门与微观企业之间的信息桥梁作用，构建必要的政策传导机制，这对于稳定企业投资信心和预期、维持国民经济的稳定增长具有重要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