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下海  万江滔（华侨大学），《经济评论》2020年第5期

近年来，我国出生人口性别比虽然呈现下降的趋势，但是，早前性别比高的年份所积累的男性逐渐达到适婚年龄，进入婚姻市场，导致其结婚压力增大。而性别失衡使得女性在婚姻市场上拥有明显的优势，男性想通过竞争获得合意的女性，需要通过向女方家庭支付一定的彩礼等方式来获取婚姻。如今，彩礼已经不单指礼金，更包括汽车、房屋在内的具有外显性的实物资产，尤其是在大城市，男方如果没有一套新房，很难在婚姻竞争中胜出。随着性别失衡的加剧，彩礼逐渐成为婚姻市场上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这将给众多家庭的经济行为带来系统性影响，包括家庭的资产配置行为。

那么，性别失衡是如何影响家庭的资产选择？相较女孩家庭，男孩家庭在婚姻市场中受到的竞争压力更大，并不愿意再去冒险对高风险金融资产进行投资，而是选择对低风险的房屋进行投资。一方面，房屋投资风险较低，同时彰显了男孩家庭的财富实力，能够吸引更多的女性关注；另一方面，房屋是一种具有外显性的地位商品（魏尚进等，2017），能够帮助女性快速地识别“高质量”的男孩家庭，从而增加男孩家庭在婚姻市场中成功匹配的概率。因此，性别失衡加剧了婚姻市场的觅偶竞争程度，导致不同家庭选择不同的风险偏好，进而影响男孩家庭和女孩家庭的资产配置方式。

在性别比严重失衡的背景下，“筑巢方能引凤”“天价彩礼”折射出当今中国婚姻市场觅偶竞争的残酷现实。利用三期的中国家庭金融调查数据进行实证研究发现：第一，房屋作为一种更加外显性的财富形式和身份商品，能够为男孩家庭释放“高质量”信号，赢取婚姻匹配的更大可能性。第二，在性别失衡严重的地区，男孩家庭相比女孩家庭会有更低的风险偏好，因此他们会增加对房屋未来的投资，而相应地降低对高风险金融资产的投资。第三，男孩家庭偏向于选择面积更大、价值更高的房屋，相比女孩家庭其预期购房时间会更紧迫。

既然性别失衡影响了家庭资产配置结构，当这种微观影响不断累积叠加时，就可能影响资本市场的结构性变化，最终在宏观层面危害中国经济。显然，地区性别失衡造成的婚姻挤压会传递给众多家庭，并改变他们的经济行为和动机。这就意味着，性别失衡将重塑甚至扭曲社会群体行为，而这并不是一种良性的社会竞争形态。随着年轻一代子女逐渐步入成年，那些在婚姻竞争中败阵下来的群体，有可能成为影响安全稳定和社会秩序的隐患，事实上这方面的例证并不少见。对于当前中国超过两千万的“光棍”群体，性别失衡引致的人口安全及其经济社会后果绝不容小觑。因此，在对性别失衡的经济社会风险进行充分评估的前提下，出生人口性别比综合治理工作刻不容缓。例如，国家卫计委启动的“关爱女孩行动”“圆梦女孩志愿行动”等一系列活动，对于倡导性别平等，唤起全社会对女孩的关注有重要意义。同时，政府和社会各界应积极宣传，引导大众形成良好的婚嫁文化和新型的生育观念，这也有助于缓解性别失衡带来的不利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