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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挨饿经历会影响老年健康吗?
发布时间:2018-11-14 09:12:56

 刘亚飞(湖北经济学院),《经济评论》2018年第6

 

我国当前面临着较为严峻的老龄化形势。截至2017年底,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占总人口比例已达17.3%,预计到 2050年, 60 岁及以上人口数将会达到 4.79 亿,占总人口的 35.1%。在老龄化程度日益加深的背景下,如何实现健康的老龄化,是我国面临的突出挑战。

2017年国家卫生计生委联合多部门印发《十三五健康老龄化规划》第一次对健康老龄化的概念进行了界定,指出应该从生命全过程的角度,从生命早期开始,对所有影响健康的因素进行综合、系统干预,以延长健康预期寿命,维护老年人的健康功能,提高老年人的健康水平。

卫计委关于健康老龄化的阐述折射出近年来健康经济学和公共卫生领域一个非常前沿和热门的研究领域:生命早期经历对健康的长期影响。顾名思义,该研究领域认为,胎儿或幼年时期的经历会对健康产生深远、持久的影响。产生这种影响的理论机制主要有两方面:其一,生命历程模型认为,一个人在任一时期的健康状况是当前社会经济状况(受教育程度、收入)以及上一期健康存量的函数,而任一时期的社会经济状况同时又受到上一期的健康状况的影响,比如说,糟糕的健康状况会影响一个人接受教育的能力,同时也会对劳动力市场的表现产生负面影响。因此,从生命历程的视角来看,健康存量具有递归的特征,童年的社会经济状况对健康产生的影响会一直持续到成年,甚至是老年阶段。其二,胎源假说(fetal origin hypothesis)认为,成年的健康状况可以从生命早期找到根源,这是因为胎儿或幼年阶段是成长发育的关键时期,这些时段经历负面的营养和健康冲击会影响免疫系统和重要器官的发育,进而影响整个生命历程的健康轨迹。基于这两个理论框架,国外很多研究证实了早期经历与成年健康之间的关系。

对我国而言,从生命早期经历的角度来研究老年人的健康状况尤其具有现实意义,这是因为,与当前的生活水平相比,我国的老年群体出生于物质极其匮乏的时期,很多老年人在童年阶段都曾有过挨饿的经历。根据中国健康与养老追踪调查(CHARLS)2014年进行的生命历程调查数据,我国30%以上的老年人在0~5岁曾有过挨饿的经历,出生于1954-1955年的老年人在0~5岁经历过三年困难时期,因而挨饿的比例更高,达到50%以上。那么,这样的经历是否会对老年人的健康产生负面影响,影响有多大?对于这一问题的分析有助于更加全面地理解老年健康的影响因素,对于提高政策的前瞻性也有指导意义。

因此,笔者基于CHARLS 2014年生命历程调查,以及2013年和2015年全国追踪调查,研究了0~5岁的挨饿经历对当前我国老年人健康的影响,实证分析结果表明,0~5岁有挨饿经历会使老年人自认为身体健康的概率下降3.34个百分点,患有慢性病的概率提高7.32个百分点,认知水平降低0.291个单位。按照出生年份分组的异质性分析表明,出生于1954-1955年的老年人在0~5岁经历过三年困难时期,挨饿程度更严重,因此与其他在0~5岁有挨饿经历的老年人相比,健康受到的负面影响更大。

上述研究结论意味着,为了应对日益严重的老龄化问题,实现健康老龄化,应该从生命全过程的角度,从生命早期开始,对所有影响健康的因素进行综合、系统干预。具体而言,由于童年的营养状况会对老年健康产生长期持续的影响,因此,政府应该加强对于儿童的健康和营养的干预,特别是在贫困地区,通过推行学前儿童营养改善计划,切实改善贫困地区儿童的健康和营养状况。同时,在对这些项目进行成本-收益分析时,对于老年健康的长期收益也应该被考虑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