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欣（北京大学）

《什么样的创业能够促进经济发展?——基于跨国面板数据的实证分析》，《经济评论》2018年第3期

自“大众创业，万众创新”口号提出后，多个省份相继出台一系列措施鼓励创业，这很容易形成一种误区：只要是创业就是对的，就是应该被肯定和支持的。事实上，能够存活下来的创业企业比例是相当低的，十能存一已经相当幸运。那么，需要思考的是如何将资源更有效率地分配到结果充满不确定性的创业之中，这意味着我们所鼓励的创业行为并不是无差异的“广撒网”，而是无论是创业者还是创业产品和所属行业可能应该更有针对性。

基于此，现阶段中国经济需要什么样的创业企业？创业和创新之间是什么关系？不同类型的创业企业对经济发展影响的可能机制和路径是什么样的？从当前中美贸易战所暴露出的问题（核心技术不在中国自己手中）来看，笔者对应该鼓励的创业类型的方向判断上基本得到确认。

考虑到不同类型的创业对经济发展的影响存在差别，根据创业企业是否提供新的产品或者服务，笔者将创业企业区分为创新型创业和一般型创业。创新型创业由于能够提供新的产品或者服务，具有一定的市场定价权和竞争力。一般型创业由于提供的产品或服务具有同质性，准入门槛较低，是价格接受者。一般型创业的创业动机往往只是为了维持生计，并不能提高本公司乃至影响全行业的核心竞争力，这种类型的创业效果有时甚至不及作为被雇佣者对经济增长的贡献。所以，中国经济发展可能更需要的是创新型创业企业。

那么，创新与创业之间存在什么样的关系呢？现有文献大多聚焦于创新对经济发展的影响，而忽视了创新是如何实现的。学者们常常将创新等同于创业，然而，创新和创业其实是两个概念。创业是创新的载体，只有将创新成果商业化，才能促进经济增长。学界对创业的研究虽然最早可以追溯到1755年，但是，直到20世纪80年代以后才开始逐渐引起主流经济学的注意，因为当时有研究表明美国和德国都是通过中小企业自主创业成功走出本国经济危机的。

利用2002-2013年35个国家的跨国面板数据，笔者研究了创新型创业和一般型创业对经济发展的三个维度（经济增速、产业结构和收入差距）的影响。回归结果表明，创新型创业可以提高经济增速、促进产业结构升级和缩小收入差距，而一般型创业对经济增速、产业结构和收入差距影响不显著。特别地，在中等收入国家创新型创业对经济发展有显著影响，而高收入国家只有在经济增速方面有促进作用，且促进作用的程度不及中等收入国家。可能的原因是高收入国家的经济结构相较于其他国家而言已经处于较为合理的状态，比如一些发达经济体已处于知识驱动型阶段，其劳动力的价格较高，创业带来的就业率提升本身就能促进经济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