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在经历了三十余年的高速增长之后，正在步入“新常态”。在这一过程中，将伴随着经济的中长期减速、结构调整和全面改革，这势必会触及原有的经济和利益结构，也会触发原本脆弱的金融和经济领域，经济和金融动荡会在一定程度和一定区域内发生。2015年以来，商业银行不良贷款率迅速提升、民间借贷链条崩溃事件不断发生等等就体现了这个问题。维持金融稳定，防止发生金融危机成为我国政府工作的一个重要目标，也是宏观审慎监管的重要目标。这就要求在货币政策实践中，将金融稳定目标放在十分突出的位置。但是，该目标在中国的货币政策目标体系中具体处于什么位置？应该在什么层次上设定为目标？这与中国货币政策的有效性紧密相关。从国际上看，对这一问题也存在争议。布兰查德等（2010）和米什金（2011）认为，国际金融危机的爆发要求政策制定者在制定政策时给予金融稳定性更多的关注，但货币政策的最终目标仍然是保持产出和通货膨胀的稳定。但是，赖斯（2013）指出，保持金融稳定也应该成为中央银行的职能所在，金融稳定应该作为一个独立的目标纳入货币政策目标体系。

对上述问题的准确回答，需要我们对金融稳定目标与宏观经济稳定目标（特别是经济增长）之间的关系进行深入研究。与此同时，随着市场化改革进程的不断深入，以及中国经济步入新常态，我国的经济结构和经济发展环境正在不断调整，宏观调控方式也在面临重构。鉴于此，我们尝试将经济结构和经济发展环境的变化考虑在内，实证考察金融稳定与经济增长在不同经济环境下的关联性，以便为我国货币政策目标体系的优化提供有益建议。

为此，我们首先构建了中国金融稳定综合指数（aggregate financial stability index，AFSI），该指数可以比较全面、真实和客观地反映我国金融稳定状况。在此基础上，我们实证考察了不同经济发展环境下金融稳定与经济增长之间的关系。研究发现，经济发展环境不同，金融稳定与经济增长之间的关系也不同。具体而言，从经济增长对金融稳定的影响来看，在次贷危机爆发前的经济高速增长时期（2003-2006年）、国际金融危机爆发时期（2007-2008年）、欧债危机爆发（2010年）及其持续恶化时期（2011-2012年），以及2013年年中至今，经济增长均不利于金融稳定；而在经济平稳增长时期以及危机爆发之后的经济复苏时期，经济增长均有利于金融稳定。从金融稳定对经济增长的影响来看，在国际金融危机发生之后的经济复苏期，金融稳定有利于经济增长；而在国际金融危机前的经济高速增长时期以及危机时期，金融稳定不利于经济增长。此外，与金融稳定对经济增长的影响相比，经济增长对金融稳定的影响强度更大，且作用时间更长。

由于金融稳定能够影响经济增长，而且在不同的经济发展环境下影响表现出不同的特点，因此，中央银行应该将金融稳定纳入货币政策目标体系之中，在制定和实施货币政策时应该给予金融稳定更多关注，特别是当经济环境发生重大变化时，更应如此。然而，由于与金融稳定对经济增长的影响相比，经济增长对金融稳定的影响强度更大且持续时间更长，因此，在当前阶段不宜将金融稳定视为与经济增长同等重要的目标，较为合理和科学的做法是将金融稳定作为经济增长目标的一个重要参考指标纳入货币政策的次级目标体系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