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前恒 池桂娟（中国农业大学）

     经济学中有一个假设，一个理性人从收入或消费中获得的幸福（效用）与其他人收入或消费无关。但在现实生活中，人们会进行社会比较则是一种普遍现象。中国人经常说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知足者长乐”、“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宁做鸡头、不做凤尾”等谚语和西方社会经常说的“大鱼、小池塘”等谚语，不仅描述了人的社会比较行为，且这种比较与幸福感之间具有密切关系。

     时下流行的“羡慕、嫉妒、恨”言语表明，当别人变好时，人们会嫉妒别人过得更好，降低自己的幸福感。其实，早在100多年前，马克思就曾深刻地阐述过比较如何使人变得不快乐的机理。“一座小房子不管怎样小，在周围的房屋都是这样小的时候，它是能满足社会对住房的一切要求的。但是，一旦在这座小房子近旁耸立起一座宫殿，这座小房子就缩成可怜的茅舍模样了。这时，狭小的房子证明它的居住者毫不讲究或者要求很低；并且，不管小房子的规模怎样随着文明的进步而扩大起来，但是，只要近旁的宫殿以同样的或更大的程度扩大起来，那么较小房子的居住者就会在那四壁之内越发觉得不舒适，越发不满意，越发被人轻视。”

     然而，已故美国国家科学院前资深院士阿尔伯特•赫希曼（Albert Otto Hirschman）在1973年发表的一篇文章中提出的“隧道效应”概念让人们深化了社会比较对幸福感影响的认知，通过设定一个假设情景来描述“隧道效应”：如果一个人开车经过双向四车道的隧道，前方突然发生车祸而导致交通堵塞，开车的人会很沮丧。等待一段时间后，他发现位于自己前方的同向另一车道的一些车开始启动前行，他会以为前方车祸已经处理完毕，自己也会很快前行，因而会感到很高兴。也就是说，一个人可能会把其他人过得更好作为自己未来也将变好的预期信息，即，别人变好使人变得更高兴。

     总体上看，其他人变得更好对一个人幸福感的影响取决于“嫉妒效应”和“隧道效应”两种作用机制带来的净效应，可能大于0，可能等于0，也可能小于0。如果一个人的包容性强，即其他人过得更好时自己会高兴（“隧道效应”战胜了“嫉妒效应”，净效应大于0），会具有更高的幸福感吗？什么样的人会具有比较高的包容性呢？我们在使用对农村居民进行大规模调查获得数据的基础上，对此进行了实证研究工作。研究发现，包容性强的农村居民幸福感高，收入高、受教育年限长或女性农村居民的包容性强。

     目前，中国存在的收入不平等问题已经威胁到经济持续发展和社会稳定目标的实现。为了跨越“中等收入陷阱”，一方面需要降低收入不平等程度，另一方面需要提高居民对收入不平等的容忍度。如果越来越多的居民能够包容别人过得更好，收入不平等程度的上升也不会带来严重的社会经济问题。因此，要培育农村居民对收入不平等的容忍度，需要进一步提高农村居民的收入和受教育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