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天宇（复旦大学经济学院）

选题的好坏是论文质量高低的决定性因素。一个好的选题既要有扎实的文献阅读基础，同时又往往需要灵感的“灵光一闪”。论文的内容来自我博士论文的其中一章，由于我的博士论文主题是利用民国时期东北地区的农村调查微观数据，来考察当时的土地租佃相关问题，所以文章的原型主要是研究租佃制度对农业生产率的影响。诚然，这是一个典型的经济史问题。对于经济史学者来说，探讨历史问题固然重要，但是否能将其上升为一个具有一般性的经济学问题，从而对经济发展提供一定的历史借鉴作用，则更为重要。通过对农业经济学领域文献的阅读，我了解到除了租佃合约以外，农户经营的农场规模大小对生产率的影响，也是该领域经典的话题，当前仍有大量的实证研究对此进行讨论。因此，我认为可以利用手中的历史数据，通过一些现代计量方法对上述问题进行实证考察，以期对当前的农业政策有所启示。

但是，一个最基本的问题摆在眼前：同样的问题为什么不使用质量更好、更丰富的当代农业数据进行考察呢？这就要求找到历史数据的独特之处。通过与合作者李楠老师以及其他学者进行讨论及反复思考后，我找到了答案：近代东北地区土地是私有的，可以自由买卖或出租，而当前的土地政策正是通过改革使得耕地可以在市场上流转起来，从而实现优化配置。因此，当时的历史背景正好可以提供一个理想化的参照，从中可以观察到当土地要素实现市场化、规模经营扩大后，生产率将受到怎样的影响。这就为当前的农业发展政策提供了历史经验。想通了论文的这个最大“卖点”之后，剩下的就是参考一些农业经济学文献中用到的计量方法将论文完成。期间碰到一些技术问题，我通过邮件联系了一篇英文文献的作者进行讨教，幸运的是得到了及时和热情的回复。

在向《经济评论》编辑部投稿之后，审稿过程也并非一帆风顺。两位外审专家对文章初稿在写作范式、行文逻辑、理论对话、技术规范等方面提出了诸多重要的意见，尤其是专家们都强调在写作上一定要将上一段阐述的文章贡献更加突出。经过一番认真细致的修改之后，论文最终得到了录用。见刊之前，文章还在与责任编辑的对接过程中经历了多轮的修改和校对，其间的修改工作量几乎不亚于外审过程。编辑部对文章逐字逐句打磨、一丝不苟、精益求精的态度和精神，使我在钦佩之余也受益良多。

最后，作为刚入门的学术“新人”，我还有两点小的体会：一是研究中灵感的迸发往往不是一蹴而就，因此需要在对一个问题不断的思索中保持耐心；二是正如一些名家所说，好文章不是写出来的，而是改出来的，因此初稿完成后需要多和他人交流，多听意见，不断改进。以本论文为例，原来的设定是就历史谈历史，仅仅是用了新的历史数据而已。原稿写完后，由于感觉文章贡献并不突出，但一时又没有好的idea，因此我“故意”把论文先放一段时间，而不是马上进行投稿。期间通过继续阅读现代农业经济学的文献，以及与其他学者探讨，我才发现还可以挖掘出“当代意义”。当时原稿经过修改后，写作变成了半历史半当代的表述方式，这样其实重点和特色是比较模糊的。之后在投稿过程中再经历反复修改和提炼，最后的终稿定为以当代农业发展政策研究为中心，着重凸显“以史鉴今”的特色。论文的贡献终于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农户经营农场规模、租佃制度与农业生产率——基于历史视角的实证考察》载于《经济评论》2021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