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论文故事
《地方官员主政压力、财政目标考核与企业实际税率》的写作历程
发布时间:2019-05-28 15:11:57

 汤泰劼

(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

 

 

非常荣幸受《经济评论》编辑部邀请,让我写一下《地方官员主政压力、财政目标考核与企业实际税率》的写作历程。回顾论文创作过程中的点点滴滴,我感慨万千。

本文最初的想法来源于笔者在进行学位论文创作的过程中。我的学位论文聚焦地方环保官员晋升过程中的环境治理问题,研究地方环保厅长发生晋升当年是否会显著提升当地企业的环境投资。由于晋升锦标赛理论框架的提出,为分析中国制度背景下有为政府对地方发展的影响提供了一个分析工具。锦标赛模式最早用于解释中国经济的高速发展,其实质为上级政府对多个下级政府部门主政官员设计的一项晋升竞赛,在相对绩效考核中胜出的官员将获得晋升,进而获取更多政治资源。鉴于政治体制内强大的锁住效应,主政官员一旦被上级领导罢免、开除,便很难在组织外部谋求到其他合适的工作;同时官员个人也不能随意放弃已就任的职位。基于上述两点原因,主政官员一旦进入官场就尽可能努力保住职位并争取一切可能的晋升机会,由此形成了晋升锦标赛模式下经济快速增长的核心因素——官员晋升激励。而晋升锦标赛中的官员绩效考核指标由上级政府决定,它可以是GDP增长率,也可以是其他经济、财政、环境、民生等方面的量化指标。沿着这一思路,我和几位合作者猜想地方官员是否也会在晋升过程中关注财政税收与环境治理等除经济发展之外的问题。

在检索已有文献后发现,以往文献主要聚焦经济发展指标考核的研究,主政官员晋升考核压力增大时,地方企业尤其是国有企业的过度投资规模会显著增加,银行业盲目放贷行为畸增,贷款风险升高,辖区内房价持续走高,房地产企业的收益增加,但有关主政官员晋升激励对地方企业税收行为影响的研究还较少有文献涉及,仅有的几篇也主要从地方税收竞争角度进行研究,鲜有文章在晋升锦标赛模式下对地方政府税收行为进行研究,因此创作本文具有一定的增量贡献。

在确定了锦标赛激励与税收这一研究话题后,笔者开始寻求较好的切入视角。由于财政税收的征缴与管理并不是一蹴而就的,因此地方官员在面临晋升压力时,短时间内的税源攫取可能并不是最理性的选择。在与文章的合作者以及几位师长进行讨论后,我们发现从锦标赛模式所关注的晋升时点跳出来,从任期考核这一角度对锦标赛激励的压力程度进行衡量或许能够更为直接有效。我们认为官员晋升激励与任期考核间并不存在矛盾。官员晋升是最终目的,而任期考核是对其任职期间及任期届满时政绩的阶段性测评,是实现政治晋升的手段。因此,地方主政官员追求政治晋升与完成阶段性任期考核的行为在出发点上并无二致。地方官员任期越长,距离任期考核时点越近,对执政绩效越重视,进而会大力索取辖区内的财政资源。基于此,我们提出研究问题:市委书记及市长的任期越长,其距离任期考核的时点越近,辖区内企业实际税率越高。

文章的实证部分先从官员任期考核压力对企业实际税率的检验入手,并进一步从产权性质、地区法制化水平以及东西部地区差异入手论证地方官员攫取财政税源的动机与能力差异的变化。为了进一步夯实文章的论证过程,我们还加入了中介效应和长期均衡检验以求更为有力地进行论述。地方主政官员在面临任期考核压力时,通过何种手段提升企业实际税率,有助于更好地理解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背景下,地方政府主政官员有能力,也有动力充分调动手中掌握的行政资源,以获得政治晋升。地方主政官员在晋升激励与任期考核的双重作用下,会在临近任期考核时,充分运用手中的政治资源以实现自身效益最大化,因此税收稽查力度可能是一个很好的切入视角。我们参考已有文献的做法,通过构建税收努力指数来衡量税收稽查程度(TE),进行中介效应检验发现距离任期考核的时点越近,地方主政官员越有动力通过增强税收稽查力度来提升辖区内的企业实际税率以满足考核要求。长期均衡检验方面,地方官员在发生晋升的前后,地区企业的实际税率是否会发生波动?如果我们的猜测是合理的,那么就能够看到实际税率在变更时间段内产生较为明显的变化,实证结果也支持了我们的猜想。

本文的研究贡献主要体现在以下几方面:第一,基于晋升锦标赛模式的框架,本文研究官员任期考核压力对企业实际税率的影响,将锦标赛模式对官员的晋升激励作用从刺激经济发展拓展到增加财政收入层面,为研究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道路提供了新的思路与视角;第二,基于官员个体动机与政府群体动机,考察官员在任期考核压力下对地方企业的税收稽查力度,以及多名官员共同面临任期考核时,如何优化配置政治资源以实现晋升概率最大化,有助于从顶层制度设计层面优化我国税收征管体系;第三,本文发现辖区内法律完善程度与官员任期考核压力间呈现替代关系,从制度建设层面丰富了锦标赛激励下地方财政收入相关研究。

整篇论文从撰写到见刊,历时一年半,期间虽有波折,但整体看来还是颇为顺利。本文成文于2018年初,于20185月底向《经济评论》编辑部投稿。很荣幸能得到编辑老师的青睐,在投稿后不到两周就进入外审环节。在稿件的外审过程中,两位审稿专家都肯定了我的论文选题、分析思路和研究价值,并就逻辑推导、研究设计中的变量经济意义、中介机制检验等部分提出了很多具体的、富有建设性的修改意见。由于编辑部给的修改时间不长,在经过不到两周紧锣密鼓的修改后,两位审稿人在复审环节都对本文表示了肯定,又经过一轮简单的审核后就表示可以刊用。

同样值得一提的是,在文章进入编辑部复核后,责任编辑还对文章的篇幅及语言表述提出了详尽的修改意见。令人惭愧的是,当我把自认为丝毫没有错误的稿件上传至系统几天后,编辑老师仍从中挑出了十余处的错误,细致的职业态度让我肃然起敬。文章经过日臻完善,最终得以在2019年第3期顺利发表。

 

(《地方官员主政压力、财政目标考核与企业实际税率》载于《经济评论》2019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