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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志凌:跨越陷阱:唯快不破
发布时间:2016-09-28 09:40:28

经济增速的快速下滑或大幅波动会破坏市场信心,造成悲观预期,投资、消费趋于保守,失业问题、财政问题、社会问题可能接踵而至,改革空间被大大挤压,形成经济发展的“陷阱”。

  有一种观点认为,对GDP增速目标的盲目追求是导致中国当前经济问题的主要原因,只要能保证一定的就业水平,经济增速即使下滑到5%甚至3%都是可以接受的。

  但我认为,不能把对于经济问题简单地归结为个别指标,而有必要关注另一个重大战略问题——中等收入陷阱。

  “中等收入陷阱”是世界银行在2006年《东亚经济发展报告》中明确提出的一个概念,它指当一个国家的人均收入达到世界中等水平后,由于其转变经济发展方式缓慢,导致经济增长乏力和创新不足,无法进入高收入国家行列,这种长时期的发展停滞即为“中等收入陷阱”。

  根据世行2013年新标准,人均GDP低于1035美元、1035~4085美元、4085~12616美元和不低于12616美元的四类国家,分别归为低收入国家、中等偏下收入国家和中等偏上收入国家和高收入国家。如果把4085~12616美元进一步划分,可把4085~8350美元归入中等中间收入,8350美元~12616美元则是中等偏上收入。

  从中等偏下收入国家进入中等中间收入较为容易,从中等中间进入到中等偏上的阶段,难度也相对可控,但从中等偏上迈入高收入国家,就相对比较困难。但凡落入中等收入陷阱的国家,大都会停留在这个阶段。当下的中国也正处于这个阶段当中。

  识别降速风险

  在世界经济发展史上,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国家很多,“二战”后的案例主要有巴西、阿根廷、墨西哥等拉美国家、东南亚各国以及南非、叙利亚等。这些国家很早就跨过低收入进入中等收入阶段,随后长期陷入其中,绝大多数至今还未能实现向高收入国家的跨越。

  而成功迈过“中等收入陷阱”的国家则相对较少,国际上公认的仅有日本、韩国等国以及新加坡、我国台湾、香港、澳门等少数几个单一城市经济为主体的国家和地区。它们在进入中等收入阶段后保持了快速发展,并在在15~20年间内,晋升为高收入国家和地区。

  按照国际经验,人均GDP长期徘徊在人均1万美元以下可以被定义为中等收入国家。有些国家,即便人均GDP超过1万美元,却很难入围高收入国家,这是因为,上述国家出现经济增长回落或停滞、民主乱象、贫富分化、腐败多发、过度城市化、社会公共服务短缺、就业困难、信仰缺失、金融体系脆弱等问题。其中一些现象,在国内或已出现。

  然而,国内对于中等收入陷阱的理解,仍存在两种误区,一是中等收入陷阱在中国不存在,二是在向高收入迈进的过程中,环境、社会等问题将层出不穷、隐患不断。但事实并非如此,因为收入足够高的国家完全有能力解决这些遗留问题,而备受困扰的,恰恰就是未能实现高收入的国家。

  根据国家统计局的数据,截至2015年年末,中国大陆人均GDP49228元,约合7600美元。这一水平,相当于中等中间收入国家。即便如此,经济增长乏力已经成为新常态。那么,当真正的中等收入风险到来之时,压力将可想而知。

  保持增长趋势

  我国于1997年前后告别低收入进入中等收入阶段,2013年人均国民收入达到6560美元。即使维持人口规模不变,世行的高收入国家标准(12616美元)也不变,在未来年均7%增速下晋级高收入国家仍然需要10年时间,8%增速下则需要9年。

  但不应高枕无忧地认为,届时,中国就一定能跨过中等收入陷阱。在历史上,一些国家的人均GDP曾短暂达到12616美元,但此后出于种种原因,这一指标又出现回落。要真正跨越中等收入陷阱,人均GDP需达到12616美元后,继续冲上15000美元左右,以留出2000美元左右的波动空间。实现2000美元的波动,需要等到2028年。

  再进一步看,若要远离中等收入陷阱的边缘,真正成为高收入国家,人均GDP需要达到20000美元左右,即有望在2035年实现。

  无论是2028年还是2035年,前提都是在经济增速为7%、人民币对美元汇率6.6、人口不变的前提下。如果经济速度再下滑、人民币继续贬值、人口不断增长,中国晋级高收入国家的时间,还将被延后。

  日本大约于20世纪50年代中后期进入中等收入阶段,1970年人均国民收入达到1940美元,基本上具备了高收入国家的条件,而正式晋升高收入国家则大约在19721973年前后。在这期间,GDP增速年均为9.7%,其中1955~1960年年均8.5%1961~1965年年均9.8%1966~1970年年均11.5%197119721973年分别为4.7%8.4%8.0%

  在日本整个跨越中等收入的过程中,GDP增速呈现两大特征:第一,速度很快,尤其相对于我国当前7~8%的速度,要高一些;第二,速度并未见大幅降低,直至1970年都呈现出高增长态势,最后两三年虽有所降低,但19721973年依然高于8%。真正意义上的GDP减速并没有发生在中等收入阶段,而是发生于成功晋升高收入国家后,1974~1980年日本GDP年均增速降至3.4%

  有人认为,中国的经济体量已超过10万亿美元,经济增速或许不重要。但从经验上看,GDP年度增速下滑的趋势,对于跨越“中等收入陷阱”并非利事。因为经济增速的快速下滑或大幅波动会破坏市场信心,造成悲观预期,投资、消费趋于保守,失业问题、财政问题、社会问题可能接踵而至,改革空间被大大挤压,形成经济发展“陷阱”。

  建立速度效益

  保持平稳的经济增速,是提高经济发展水平、促进经济结构调整、保障社会全面协调发展的重要条件。建立速度效益,不仅是兼顾经济发展和市场结果,还是实现内部和外部的统筹兼顾的平衡方式。

  首先,必须注重规模平衡,高度警惕缺口风险。

  进出口双双下降,其实就是缺口的一种反映。金融危机后,我国出口主体呈减少趋势,作为GDP的重要支柱之一,表现为缺口。既然外需不足,内需一定要跟上。之前启动内需4万亿,就是对于内需缺口的补充。

  此外,投资缩进也是另一种缺口。2010年下半年,经济、房地产、股市都出现泡沫,投资增长率从30%回落到20%左右。在投资和出口面临双重缺口的情况下,必须要靠消费的力度来弥补。但实际上,2012~2013年政府消费急剧减少,同时,民间投资活力始终未能被激发,直到2015年,民间消费才把政府消费的缺口补上。

  第二,不仅要看重总量,更应注重结构。

  如果一个国家的结构合理、块头又大,竞争力将更强。而当前,多数人更愿意关注经济总量,而忽视经济结构。比如,目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中的去产能。从总量上,一些行业的产能的确过剩,但从结构上看,很多产能其实存在短缺。因此,绝不能盲目地压缩产能、完成任务,而是应有保有压、有增有减,让结构更加合理。即便经济增速快一点,也不会出现大的泡沫或者遭遇经济翻车。

  第三,注重市场力量和政府力量,即让传统市场行为和政府预期之间形成一种再平衡。

  在日本、韩国跨越中等收入陷阱前,政府在经济中发挥的作用很大,但在成为发达国家之后,主要由市场来发挥作用。在中国处于经济起飞阶段的时候,积极发挥政府的作用无可厚非。但我们应该在处理市场政策两者关系的问题上,更多发挥政府的力量。

  美联储或是一个可以借鉴的范例:2014年,美联储退出QE放出加息的信号,此后一年,加息始终没有实施,直到201512月,加息才真正实现。提前释放政策目的,即是给市场预期,让其中的主体尽早准备。

  回到中国市场,我们有时的政策推出过快、过猛,会令市场措手不及。这种做法或许适合小型经济体,但已经不再适合中国。就像骑自行车和驾驶卡车,自行车体量小,刹车能立刻停下,蹬两下又能再次前进。但同样的力量,用在卡车上都不可能出现和自行车一样的效果。因此,政府应加强自身能力,提前释放预期,让市场尽可能地消化、预警新的可能出现的风险,保证市场对政策的适应和过渡。

 

文章来源:和讯网

详见:http://opinion.hexun.com/2016-06-30/184671044.html